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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节(2 / 2)


  好似他们两人之间,她对他多一些怨怼不满就是狼心狗肺,总让她时不时怀疑自己的用心与品行。

  所以,她怕亲眼看到他受伤,更怕亲眼看到他那些血淋淋的伤口。

  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,因为他受伤,她没了同他争执的心思,丧失了同他对峙的勇气。

  姚青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的街道,就连一丝余光都不肯施舍给对面的人。

  她的丈夫是个很能忍耐的人,但能忍,不代表不痛,更甚者,他其实是一个很怕痛的人。

  然而,这样的他却是一个时常遭遇危险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武将。

  晚风吹动车窗上的帘幕,姚青抓紧了手下的木窗,有时候,命运就是这样可笑,会将一个人推到不喜欢的位置。

  只是幸好,她如今终于有了选择不看不管不承受的机会。

  见小姑娘避开视线,沈惟铮扯开衣襟看了下伤口,这一刀本就划得深,刚才被那么一撞,这会儿又开始出-血不止,马车里的血腥气浓得熏人。

  这样的伤虽重,他从前却也不是没受过,将胸口的绷带重新裹紧系好,他这才抬头去看那恨不得远远避开他的人。

  或许是身量小的关系,她靠在窗口,就像幼兽蜷缩躲避天敌一样,浑身上下都是抗拒与畏缩,不知是不是马车颠簸的影响,整个人在微微颤抖。

  沈惟铮看着那抓紧了窗框的细嫩手指,因为用力的关系,指尖白得分明。

  这会儿的她看起来娇弱极了。

  不知为何,沈惟铮有些心软,本已决定离她远些少些牵扯,但今日这一遭,又打破了决心。

  “放心,不用怕。”他揣摩了许久,才想出了这一句安慰话,“等回府之后重新上个药就好了。”

  说话的对象身体似是僵了下,依旧不肯转过身来,许久后,她才若有似无的轻轻应了一声,像是回应。

  她沉默,沈惟铮也不再开口,本想就这么一路到家门口,但或许是路太长时间走得太慢的缘故,马车里的静默突然变得让人难以忍受。

  伤口很痛,身上也在发热,额头冷汗一阵又一阵,沈惟铮知道自己状况很不好,疼痛越是难忍,他就越想做些什么来分散注意力。

  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,他的视线里只有她,这会儿只能看她。

  她身子侧得极不自然,应当是不舒服的,但却一副死命不肯回头的模样,沈惟铮无意勉强,也不愿再多说,视线只认真安静的在她身上流连。

  这样的姿态大概意味着她胆子很小怕见血,所以才要避着,但想想之前两人几次接触,她似乎又不是那样的脾性,看着落在她脸上的晚霞余光,沈惟铮扯扯嘴角,胆子小知道怕也好,这样以后行-事才有规矩有章法。

  毕竟,不是谁都像他脾气这么好这么宽容的。

  离家越近,冷汗出得越多,汗水落进眼睛,酸涩难忍,视线一时间变得模糊。

  兴许是发烧的关系,他浑身都没力气,也实在不想抬起手来去擦汗水,那点不适渐渐扩大,成了压在伤痛之上的另一根稻草。

  姚青不想回头的,她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看不想不管,但身后的呼吸声又急又重,光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有多难受。

  指甲刮在木质窗框上发出轻微声响,眼前略过的风景随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变成大-片黯淡的色彩,等那声压抑的闷咳声响起时,她终是忍不住回头了。

  保持了太久的姿势让身体变得僵硬无比,她绷着脸回头,无视酸痛的颈项与身体,朝沈惟铮看去。

  他这会儿比之前要更为形容惨淡,双眼已不如之前有神,看到她转身,唇角动了动,不知是想笑还是想说些什么。

  揪紧了帕子的手臂紧绷着,迟疑着是否要伸出去,在她还未下定决心时,天意给了姚青答案。

  被她关注的人失力般倒向车厢,几乎是下意识的,她毫不犹豫伸出了手。

  她摸-到了他身上的温度,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滚烫。

  靠在她怀里的人看起来很虚弱,但眼睛里却隐有微光,就那样自下而上的看着她,因为年少,因为受伤,多了几分从前不曾有过的纯稚味道。

  姚青下意识遮住了那双眼睛,她不想他那么看她。

  柔软的帕子擦去冷汗,她面无表情的照顾着怀里的人,心生失望,她总是违背自己定下的心意与诺言。

  这很不好。

  ***

  沈惟铮知道自己在做一场梦。

  他记得自己出京办差受了重伤,回府途中遇到小表妹,和她坐了同一辆马车,也记得自己伤口再次崩裂出-血和突发高热。

  大抵,他现在是烧迷糊昏过去了,但并不妨碍他此刻在梦里保持清醒。

  他确实是很清醒的,否则不会察觉出梦中情形的诡异与特别。

  被一个温暖娇柔的女人抱在怀里,她的手抚过他的伤口,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不忍与疼惜,满身的幽香比身上呛人的药味还要来得让他在意。

  冰凉的帕子擦过额头,她红唇轻启,语调柔软,“睡吧,睡着了就不疼了。”

  这话说得可笑,他想,睡着了照样疼,而且越疼越睡不着,就算睡着了也会疼醒,若是不小心疼晕了,就更没人管了。

  他可不想再像当年那样,一不小心把命睡过去。

  他在梦里是不想睡的,但却控制不了梦里的自己,睡过去前,他有些粗-鲁的将女人拽过来,姿态强硬的亲了过去。

  她似乎想反抗,但又怕伤到自己,无奈只能依了他,任由他蛮横索取。

  柔软的嘴唇与身体,温暖的气息与肌肤,像是吃到了一颗糖,越吃,滋味越甜,和苦涩的药天壤之别。

  他有点无奈,觉得梦中的自己简直像个禽兽,受了重伤还不消停,但神智却忍不住跟着沉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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