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75章(1 / 2)





  “唔……”

  男人的身型便是如此,看着虽清瘦,拉扯起来依旧是沉重。芜姜费力地拉着慕容煜的肩膀,奈何昏迷中的他根本拉不动,拉太狠,那身华丽的袍子都给她扯断了。

  便用藤条绑住他的腰,又匀出一根长条的,像拖板车一样地把他往山洞那边拖。

  藤条将他的肋骨勒出红痕,那精实的腰身都似要被拖断了,小狐狸着急得“吱吱”叫。地上被雨水打湿,露出底下尖利的石棱,他的脊背便又在石棱上划出道道血痕。

  倾盆大雨把芜姜浇了个透,她的眼帘全是水,自己也快要累倒了,只是兀自攥着一口气呢。见他的皂靴被一块石头卡主,只得蹲下来替他把石头扳开。

  “哗啦——”头顶上方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,听一声巨响,抬头一看,方才慕容煜躺卧的那块石头竟然生生被劈裂开两半。

  芜姜看着雨中慕容煜苍白的美貌,不自禁打了个冷颤——个倒霉的阴鬼王爷,他又险险地捡回来一条命。

  好在后面的路还算顺利,总算赶在最后一口气用完前把他拖进了山洞里。芜姜虚脱地靠坐在洞壁上,呼呼喘着气,又饿着肚子站起来,找到两颗火石生了火。

  等到一场雨停,天却早已经黑下来。腹中空空,都可听见青蛙在叫,也是奇怪,最近特别的馋嘴儿,一饿起来就想吃这个又想尝那个。芜姜沮丧地抿了抿唇,看那漆黑的丛林中沙沙作响,也不晓得是人是兽,便没胆儿出去。

  试了下慕容煜的鼻息,好像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了,全身烫得厉害。她便扯下几段袍摆,在洞外的水沟里拧湿,覆在他的额头上。自己也是疲惫至极了,便蜷着身子在火堆旁打盹儿。

  入夜的山洞湿寒,慕容煜冷得牙关都在咯咯打颤。循着芜姜的气息靠过来,把清削的脸庞贴在她的蝴蝶骨上,修长手指扶住她的肩,想要从她这里得到温暖。

  芜姜挪着身子正要推开他,却听他声音异常脆弱道:“娘……不要推开我,煜儿怕。”

  芜姜动作一顿,他似乎以为她要将他撇弃,又立时带着哭腔道:“哥哥把我的小鹿杀了,满地都是血,刺得我几乎目盲……煜儿从此以后,再也不敢有自己中意的东西……可我真的好想她,想一直和她在一起,像世上那些男人与妻子……”

  她正等着拆穿他是不是又在做戏,后面却忽而没了声音。那手指在她臂上箍得甚紧,似乎想要拽住生命中的一线依托。芜姜费力地拜了掰,掰不开,心想他这会儿都这样了,应该也不会做坏事。便由着他箍,困得阖上眼帘,不晓得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一夜悄无声,忽而便雨过天明,山中空气湿润,洞外鸟鸣啾啾。

  “吱、吱吱——”小狐狸把捡来的果子往二人中间拨。

  慕容煜顿地清醒过来,看见面对面睡着的芜姜,漂亮的眼睫儿微微轻颤着,那么的柔和与安静。这种感觉像什么,又似回到了从前王府里头的那个小草屋。他动了动筋骨,好像已轻松,再试了下那里,自然如意,心情便忽然美好。勾着精致的唇,想要去亲吻芜姜。

  淡香之气拂面,芜姜蓦地一怔,也醒转过来。睁开眼睛,果然看到一张干净美貌的脸,连忙一把推开:“慕容煜,你又干嘛?”

  慕容煜顿住,目中盛着天然的欢喜:“花凤仪,是你救了我?”

  看来昨日那些草药倒确实有些用处,芜姜说:“你知道就好,昨天不救你,你早就被烧成黑焦了。现下欠你的命已还,从此你我二个便两清。”

  果然是如此。慕容煜想起昨夜之梦,梦中他带芜姜去见了母妃,在母妃跟前拜了天地,终于同芜姜入了洞房。那么的美好与温软,他在梦中缱绻着她的妩媚,得着从未有过的满足。原来竟不是梦,竟是她真实解救了自己的欲。

  难怪今早上那里纾解了。

  他的语调便温柔下来,满满珍惜地看着芜姜道:“好凤仪,就知你不忍弃我于不顾。然而既已做成夫妻,你我的性命便互为彼此,如何却能够两清?此后的人生,你须得随我走,我去到哪儿就必要携你到哪儿。”

  他说着话,那一贯画额涂唇的美貌被大雨洗净铅华,此刻难得的清雅与执着。

  芜姜眨了眨眼睛,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何意,气得舞藤条:“鬼与你做成夫妻呢,不许说得乱七八糟。昨儿下大雨,若非我把你拖回来,此刻你早已被雷劈成木炭了,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外面的石头。”说着,撩起袍摆坐去洞口不理他。

  慕容煜看着她娇纤的背影,却开始对这世间有了暖意。嗯,那是种男人对自己钟爱的娘子的欢喜,深谙她所有美好,从此仅归属自己一人。

  慕容煜阴柔地扯了扯唇角:“我知道你难为情,放心,待见到那个姓萧的梁将,我会自己告诉他……小凤仪,我不计较你与他有过的任何从前。此后这世间,但凡我所能得到的一切好的,我都会倾尽全力地拿来给你。”

  言毕虚弱地站起来,替芜姜去找吃的。

  轱辘轱辘,走到洞外,却听到木轮子滚动的声音。他略一抬眸,看到一张褐木的轮椅从小径上徐徐而来。椅中坐一名男子,二十六七岁,着一身雅素华服,眉宇间天生的贵气只叫人瞻瞩。一名四十来岁气质稳沉的中年男子推着他,后面还跟着十数名婢从与侍卫。看起来像个来头不小的王公世族。

  慕容煜低头看了看自己断裂的衣袍,惯是个目空一切的狠戾角色,怎生却有些失了底气的怯弱与自卑——

  他竟不晓得除了萧孑之外,芜姜几时又识得个这般尊雅的男子。而他现在什么也没有,没有了权势没有武功,连一贯引以为傲的用毒也不剩下……袖中只余三两个碎银空荡。

  见杨衍到得跟前,慕容煜攥了攥拳,兀自一瘸一拐地迎上前去,阴冷勾唇:“你们是何人?来这里做甚么?”

  双目狭长,且阴且柔,果然是传说中的妖孽,混成这般落魄也遮掩不住。杨衍只是微微抬眼将他一扫,便撞开他的身子直接过去。

  他的脸很沉,身后的伍叔都不敢开口说话。

  ☆、『第一百回』怀喜

  慕容煜被撞了个踉跄,连忙上前堵住洞口。芜姜恰整理好衣裳从洞里出来,慕容煜牵住她的手,把她往身后一藏,阴冷地与杨衍对峙着。

  都已是众叛亲离、红尘绝路,忽然又得着她不情不愿的暖意,那暖意便成了这世间仅存的慰藉,弥足珍惜。他怕她再被人抢去,然后他便一无所有,那一无所有的感觉太可怕。

  芜姜微一抬头,乍然看到一袭素色袍服的太子哥哥。想到前日撒谎出来见萧孑,不由局促起来,嗫嚅地叫了一声:“哥哥。”

  两个年轻的俊美人儿一前一后站着,他一个清瘦狼狈,她一个衣衫褴褛,青丝上沾着草叶子,身上脚上也都是土。

  杨衍睨一眼,心中难掩痛怜。想起那个姓萧的小子,前夜叫手下将士把跟踪的人引开,必是又把自己的小皇妹骗去欺负了……秉性不改的活阎王!

  但也晓得女孩儿家,头一回喜欢上一个男子,尤其是萧孑那般英俊阔绰、嘴甜人又坏的角色,无怪乎被哄得晕头转向。便不忍心责怪芜姜,只是撑着椅沿站起来:“嗯,你过来。”

  芜姜乖乖地走过去,他牵住她的手,把腕上的披风在她肩上一落:“受伤了,痛不痛?”

  语调那么温柔,仍像小时候一样,永远不会对她发脾气。芜姜身上一暖,回头看了眼慕容煜:“不痛,只是擦伤了点皮。幸得滚下来时碰到的都是草木,后来被慕容煜绊了一脚,险险的没掉下山崖。”

  慕容煜适才恍然眼前这位隽贵的公子竟是芜姜的皇兄,他少年时自是听说过当年晋太子对燕姬所生之女的宠爱,一时阴鸷收敛,态度亦变得拘谨起来。揖了一揖:“慕容七幸会晋太子殿下。”

  “幸会。”杨衍容色稍霁,却不与他多言,只转而揽住芜姜纤薄的小肩膀:“好了,没事了,哥哥带你回去。”

 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