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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节(1 / 2)





  若说从前,他一介五品小官能攀上亲王府家世子的亲事,沈崇荇肯定一千个愿意,巴不得把嫡女塞过去。可如今这王府凋零,世子失了宠,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,名动京城的顾宴,这让他嫁女儿,那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?!

  嫡女沈龄不能嫁,昨儿如玉跑到他房里哭了小半宿,扬言若把沈兰嫁过去她也不活了,沈崇荇素日最宠他这位小妾,美人儿一哭他这心肝脾肺都跟着化了,也就答应了。

  算来算去,就剩沈谣了。

  沈崇荇余光瞥了眼沈谣,仍是不敢说,他推了推盛娘子,让她说。

  盛娘子埋怨的斜了他一眼,敢情好人都让他当了。她叹了口气,谣姐儿自小没了亲娘,养在自己屋里生的乖巧可怜,主君这么做确实对她不公平。

  盛娘子有些心软,刚想劝沈谣就被沈崇荇搡了下,话里有话:“大娘子,你可要想好啊!”

  盛氏残存的那点善心也终究是咽了下去,她缓缓道出了官家赐婚,而主君和她都属意沈谣嫁过去的事儿。

  话一出,沈谣震撼的转身看着他,眼睫有些颤:“父亲?”

  沈崇荇是铁了心要把沈谣抵出去了事,不打算给沈谣推脱的机会,拉着她细说这门亲事的好处:“谣儿,你自小乖巧听话,所以为父才把你放到大娘子屋里,当嫡女养着,现如今你出落的花容月貌,知书达礼,那世子又是人中龙凤,自身本就是皇室血脉,又是平定北关的将帅之才,眼下不过是一时落难,将来必定龙腾虎跃,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
  沈谣只觉得句句诛心,她问:“世子经世之才,那母亲所出的嫡亲姐姐岂不是更相匹配?”

  她话一出,沈崇荇顿时摇头,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:“你大姐姐脾气最是不好,模样也不如你伶俐,三妹妹呢,柔弱不能自理不会照顾人。为父放眼望去,这三个姐妹唯有你最懂事也最能干,嫁过去也是去享清福了。你那两个姐妹哪有你这个福气呢?”

  沈谣恍惚了一瞬,只觉得可笑,可悲!

  这番话说的这样妥帖,这样天衣无缝。言下之意,若她拒婚便是配不上沈家供养她这十几年了。

  她闭上眼,睫毛挂着一旁晶莹:“父亲,我可以嫁,只是为什么非要是我,就因为我没娘,所以你们才这般糟践我么?!”

  “你……”沈崇荇眸光闪烁,欲言又止。

  半晌,他别过身子,指着一旁早就备好的嫁妆箱子,语气不容拒绝:“明日你就出嫁吧!”

  沈谣目光落在那几个掉了漆的红箱子上,讽笑了声,心里对这个家最后的一点留恋也消失殆尽。

  随后,在沈崇荇和盛氏探索的眼神下她缓缓开口,微微翘起的唇瓣透着淡淡粉色,嘲讽道:“能嫁给世子做正妻,女儿求之不得。”

  第2章 初见

  沈谣走出房门后,便有下人抬着她的嫁妆箱子跟在后面。

  过往丫鬟见状纷纷议论:“听说二姑娘要出嫁了,对方可是王府里的世子爷啊!这三十二抬妆奁,虽比不上大姑娘嫡出尊贵,也算体面了。”

  另一个低笑:“你懂什么,这嫁妆他们备下的时候我看见了,里边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,徒有其表罢了,什么都不是。”

  这些讥讽调侃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沈谣耳里,她袖下的手攥紧了帕子,眼眶通红,却愣是不掉下一滴泪来。

  最伤她心的父亲能说出那样的话,如今,她还在乎几个嫁妆箱子么?呵……

  *

  黄昏时分,斜阳余晖透着金黄的薄云飘洒而下。

  没有酒席,没有迎亲的红轿,沈谣带着嫁妆箱子坐上了沈府的马车。

  街道上行人看客瞧见马车上“沈”字徽记,顿时纷纷议论。

  “这沈大人真不是个东西,世子爷好歹也算是平定北关的大将,官家那头暂且不说,他们沈府竟然也如此慢待,就一辆马车,这哪是成亲啊?”

  另一嗑瓜子的人摇头:“许是官家授意的,世子从前那么多春风得意,如今就要给他死死踩到尘埃里,姓顾又如何,又不是官家亲生的皇子,不过是个王爷的孩子罢了,什么功臣不功臣的。”

  “诶……这算什么事儿啊都!”

  马车内,沈谣听见这些议论声,她觉得眼睛有些刺痛,酸涩的紧。不知是为了世子,还是为了自己。

  不过自从以后她便不在是沈家人了,这样也很好,没了小娘就是没了爹,这些年她在这群冷漠自私的人手底下讨生活也够了。如今能有机会光明正大离开未尝不是件好事。

  反而沈谣觉得如今身心很轻松畅快,她很早就想自己生活了,有一间避雨的屋,再配上一个小院子,闲暇时间种种菜自给自足,等攒了些银钱便去街上开个铺子,凡事自己做主,恣意舒坦。

  这么想着,沈谣方才那一抹戚戚也淡了许多。

  来人世就这么一遭,她要好好的活下去。

  平亲王府在花溪街道上,离皇宫很近,越近的地方街道就越宽敞,皆是青石板铺就的路。因着这种街巷住着的人家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大员,都是钟鸣鼎食的贵戚人家,人声也小了许多。

  路上来往的行人衣着也都比罗琦巷里那些人穿的精致贵气,沈谣掀开帘子,偶尔能看见衣着俏丽的丫鬟和体面的管家婆子上街采买。

  虽说那平亲王府上下暴毙诏狱,可那宅子官家还许顾宴住着,只是留了后门那很小一间房,其余的地方都上了锁贴了封条。

  沈谣对这位世子也有所耳闻,曾经汴京城里最威赫闪耀的存在,顾宴。

  明明平亲王的生母只是个贵太嫔,位分不算高,可这位世子爷却极得官家宠爱,十四岁便统帅三军去了塞北,打起仗来就是七年,连护国将军都搞不定的夷族,被他逼出大墨边界五百里,再不敢犯。

  归京后官家赏赐无数,又赐了三司使统领的位置,仅次于中书和枢密院。偏那顾宴的容貌生的极好,身姿高大挺拔,眉眼如画带着一丝塞北的冷冽,世人皆赞如此郎艳独绝的男子,唯有公主才堪匹配。

  哪想一朝龙心骤变,天之骄子也跌落凡尘。

  沈谣眨了眨眼睛,水润晶亮的眸子闪着忐忑,若不是顾宴落魄如此,她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有交集,更别提成为他的妻子。

  这么想着,很快马车就停到了王府后门。

  沈谣自己下了车,车夫替她把嫁妆箱子抱了下来,随后便走了。

  她抚了抚皱了的裙摆,想着就算以后日子不好过也要体面一些,这一弯身再抬头,眸子满是讶异。

  这王府的后门都快赶上沈家正门威风了。